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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先培:當年從軍帶本書

來源:湖南日報   時間 : 2022-01-26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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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讀中學時就愛上文學了,長大后想當一名作家,當時讀了不少有名的長篇小說,如《紅日》、《林海雪原》、《苦菜花》、《朝陽花》等。上世紀70年代末,我穿上了草綠色軍裝,光榮入伍了。入伍前,我正在看周立波的長篇小說《暴風驟雨》。于是,我?guī)е@本書來到軍營,白天搞軍訓,晚上讀小說。

我入伍的連隊在湖南省直機關(guān)擔負警衛(wèi)工作,我具體分在省公安廳執(zhí)勤。公安廳有一個有圍墻的小院,有一棟小平房,有七八間單人房子。著名老作家周立波就被關(guān)押在這個小院里。

我得知這個消息后感到很震驚。周立波是我最崇敬的作家之一,他的作品又是我的最愛,我堅信周立波不是壞分子。

事情真碰巧,領導決定我們班看守小院,又輪到我上第一班。第二天,我一早持槍去執(zhí)勤。一路上想的都是周老到底長什么樣?我跨進小院,一眼就望見平房中間那間房子,窗戶開著,房里一位戴眼鏡的老人站在窗口。他,方闊的臉膛,兩腮微陷,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,身穿黑色衣服,望著大門口凝神,眼睛里閃著溫和仁厚的光芒。我心里一陣激動,這就是我神往已久的周老,他沒有我想象中那么威嚴。我走近周老的窗口,把事先寫有我的姓名、籍貫、愛好的信紙雙手遞給周老,說:“周老師,我是剛?cè)胛榈男聭?zhàn)士,我剛把您的《暴風驟雨》看完,很受感動?!?/p>

周老驚愕地望著我,輕聲問我:“你是?”

我輕聲回答他:“我是警衛(wèi)排的戰(zhàn)士,剛來公安廳執(zhí)勤,我把心里話都寫在這張信紙上了?!?/p>

周老聽后沒說什么,只對我點了點頭,微笑著把窗戶關(guān)上,我也回到了哨位。

遞信紙后,過了兩天,又輪到我執(zhí)勤。我走進小院,一眼看見周老站在窗口朝我微笑。執(zhí)勤紀律規(guī)定,不能隨便放犯人出來活動,那天陽光燦爛,我有意放周老出來散步,活動活動筋骨,呼吸新鮮空氣,周老看我如此優(yōu)待他,很受感動。我和周老邊走邊談,周老扶了扶眼鏡,望了望湛藍的天空,說道:“小何,你愛好文學,一定要讀好毛主席的書,向工農(nóng)兵學習,還要多讀一些其他的書,文學、政治、歷史、藝術(shù)方面的書都要讀?!?/p>

我回答說:“我也想多讀點書,可現(xiàn)在沒有多少書可讀,書店里盡是一些理論書,枯燥無味。”

周老聽后,清癯消瘦的臉上露出憂愁的神色,回答我說:“呵,以后會好的,以后會好的?!彼堰@句話重復了兩遍,顯得很堅定、很自信,仿佛看到了這一天。

從這以后,周老和我搞熟了,話也多了。我執(zhí)勤時都想方設法給周老種種方便,讓他出來散步。

一個月圓的夏夜,我和周老在院內(nèi)散步。他說:“小何,你立志搞文學創(chuàng)作,那就要有勇氣、有毅力,不要怕失敗。你很年輕,要多讀多寫,各種體裁都可以寫一寫嘛,慢慢就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適合寫那種體裁。”停了一下,他又說:“你以后要多讀點書,古代的、現(xiàn)代的、中國的、外國的,都要讀;要讀《紅樓夢》、《水滸》、《三國演義》這些優(yōu)秀古典文學作品,讀唐詩宋詞,還要讀托爾斯泰、契訶夫、屠格涅夫、巴爾扎克、雨果這些大師們的作品,更重要的就是讀好社會這部‘百科全書’,熟悉各種人!”

在那個年代,身陷囹圄的周立波把我當朋友,對我講了不少推心置腹的話,令我感動,一輩子都記得。從那以后,我牢記周老的教誨,刻苦寫作,努力讀書,寫出了不少文學作品,也獲過不少獎。

回過頭來想一下,我取得的這點成績,是和周老的教誨指引分不開的。我還要感謝周老的《暴風驟雨》這本書,為我和他認識搭橋引路,為我的人生增添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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